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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仔儿
1800年前,诸葛孔明的一句话,才保全今日的鹅岭
    2015-12-12 21:23:37    作者:SystemMaster    来源:

枇杷山正街往两路口前行,这长长一条小街,过去有博物馆和图书馆让人勾留。自两馆搬离此地之后,已多年不曾光顾。再来,才发现,这条古代出城的要道,已被现代建筑逼成少有人知晓的背街。长江就在山下,被工业文明糟蹋成一股巨大浊流,我们再也看不到王安石“千里澄江似练”的长江了。


只有远处的鹅岭葱笼如旧。


古代交通以水路为主,所以巴人有“一出夔门天地宽”之叹。他们要在码头跪接圣旨,朝天门便是城市的门户,鹅岭只是后山。虽说是后山,但它是老城的制高点,千年万代地站在那里俯瞰全城,山形地貌都没有遭受当下地产开发的摧残。虽然近年有数不清的高楼无节制地生长,连伟岸的解放碑都被挤压成一根牙签,却没有什么建筑能够高过鹅岭。

晚清,云南人李湛阳、李龢阳兄弟将鹅岭辟为礼园。民国26年重庆人向楚主编的《巴县志》对此亦有记载:礼园“居鹅岭高处,占两江之胜”。所谓“胜”,在这里是好地方的意思。鹅岭作为形胜之地被圈禁,只有清末到民国这短暂的几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几十年只能算一瞬。1949年之后,鹅岭从私园又变成了公园。国人向来有登高的雅好。那时,踌躇满志的胜利者在这里俯瞰两河,指点江山;企盼安宁生活的平民百姓,来这里踏青,秋天赏菊,冬天看梅。小孩子目力好,也要在这里看大雁飞越鹅岭,看白鹭早晨在长江觅食、晚上在嘉陵江下蛋。

登高的雅好,可以追溯到汉魏以远。帝王登高,是要在掌握实权之后还要体会君临天下的形式感,所以爬个泰山都要搞得声势浩大;科场得意的士人,自然是要借登临表达兼济天下的理想;最不济的落第文人,也要把登临变成一种境界,高台抒怀,唱李白的“弃我去者”、“乱我心者”。所以历朝历代,登临之诗,佳作迭出。王之涣、陈子昂这些诗坛大佬的登临诗,更是振聋发瞆,让古代的文学青年自卑、现代的文学青年仰望。这些登临诗,自古以来人人唱而和之,于是任何城市,皆会择一处高地,以满足人们登高遣怀的心理需要。


更早的时候,重庆还是巴国,土著都蹲蛮子洞,属于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在高山大河之间讨生活,成就了旷达、慷慨、耿直而不惜命的性格,所以产生个把割头换地的将军,一点都不稀奇。公元前三百多年,当那个车裂商鞅、败楚灭蜀、为后来的秦王赢政扫灭六国打下基础的秦惠文王,派长袖善舞、纵横捭阖的张仪来此筑城、命名“江州”之时,无远弗届的华夏文明推开了夔门。于是,重庆这座城市,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更换名称:江州、巴郡、巴县、渝州、重庆府、重庆路,甚至在南齐永明五年,还被叫做垫江。巴人开始读书习礼,像中原士人那峨冠博带、宽袍大袖,在通远门和朝天门之间弹琴赋诗,在千厮门和望龙门码头把货物买进卖出。


林木参天,虎豹横行的鹅岭,还只是一个狩猎的场地。

夏季洪水泛滥,大河凶险,水路就不是惟一的通衢。那些进宫朝觐的官员、怀揣调令的迁客、押货的镖客以及仗剑出行的游侠,取道旱路,从浮图关出城,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这个“环带两江,控巴城之咽喉”的关隘,如果不是鹅岭伸出去那不到一公里宽的山脊横插一杠,山岳不让河流地屹立于此,两条大河就差点在这里交汇,重庆的地形图就要重新绘制。这个地方,《巴县志》里记为“鹅项岭”,后被当地人讹称为“鹅项颈”。


话又说回来,这个“山脊修耸,不绝如线”的地形,到底是山岳不让河流,还是河流袭夺山岳,只有天晓得。


那时,长江上游叫汶江,嘉陵江叫巴江。《华阳国志·巴志》记载,刘备白帝城托孤,刘禅继位,原本统兵白帝城的李严,被调到重庆“屯(兵)江州,修大城”。冷兵器时代,城门一关,便可来者无犯,如果是一座孤岛,更是插翅难入。于是“都护李严更(改建)城,大城周回十六里,欲穿后山自汶江通水入巴江,使城为洲,以求五郡置巴州。丞相诸葛亮不许。”


孤岛的战略意义当然可以像后来的钓鱼城居民那样,在元朝过宋代的生活。然而,精通六壬之术的诸葛丞相掐指一算,便知将来:抗日战争,倭寇走不通水道、陆路,将从天上来犯。长城、孤岛这些防御工事,对于后世战争将毫无意义。于是,丞相一句“不许”,李严才没成为愚公,鹅岭与浮图关才得以肢体相连。


游侠与行商弃水道走旱路时,大都行色匆匆飘过鹅岭。但是即将远行的迁客骚人却会在这里停留。他们像后来的秦观那样“独携三尺琴,笑别妻与孥”,然后登上鹅岭,揖别友人和兄弟,用一杯薄酒以壮行色。有人手挥五弦,唱“渭城朝雨浥轻尘”。通往长安的大道就在脚下,云横秦岭的险阻尚在远方,“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恐惧,已经让人胆寒。旅人将身影留在鹅岭,将家园的记忆嵌入心底:云山万里,归期难定,故乡的良辰美景,说不定就在他的生命里永远虚设了。


然后他们翻身上马,踏踏的蹄音没入烟霞苍茫的浮图关。走出此地,便满眼荒塍野岸、寂无人烟。山那边的白市驿,在日暮的尽头等他去投宿。

而那些落第的书生、谪守巴郡的迁客,当他们仕途无望,报国无门而孤愤难遣的时候,除了选择登高抒怀,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发泄方式。那时没有论坛可以灌水,没有微博可发牢骚,也不能在微信里求点赞,只能在落日楼头,断鸿声里,登高一望,把两江亭的欄干拍遍,甚至把欄干拍断。


重庆这个两江挟持雾气沉沉的地方,向来不是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它远离中原,地处山野,却又因山川壮丽、气候温润而消解了过多的肃杀之气。水里有鱼蟹,山间有野味,人物也出落得丰神秀美。所以,很有可能,优雅的文人、冶游的恶少,都会在风和日丽的仲春、金气正旺的秋日,带着俊美的优伶,在天高云淡的鹅岭,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 然而,鹅岭这种可以让两江奔来眼底的地方,抱铜琵铁琶唱“大江东去”,似乎与山川形胜更为贴切,它的豪放粗犷比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细腻泛漫或许更与巴人性格相合。不过,无论是中原正声还是淫佚泛艳的靡靡之音,都在一朝一代的风雨中,浇灌了这片城市的高地。


及至晚唐,官僚士大夫开始征歌买舞,聚众冶游,再现南唐巨宦韩熙载家夜夜笙歌的《韩熙载夜宴图》就是证据。这样的风习延续到近代,才有李氏家族在这里筑石屋、修绳桥,建回廊、造飞阁,把个虎啸龙吟的鹅岭改造成了婉约低回的苏州园林。历任园主皆乐于邀集各路名流雅集于此作长夜饮。用近代诗人陈去病《五石脂》里的“佳辰月夕,画船萧鼓,浅酌低唱,此乐最不能忘”来形容鹅岭当时的热闹,甚是恰当。

历史的风雨就这样一年一年吹拂着鹅岭,送走一拨又一拨过客。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才踏入这里。我来得太晚了,晚得连鹅岭都变成了红岭、伟大的林副统帅都坠机而亡了。但是,这片园子对于重庆却如此重要,即便文革这样的乱世,也有军队把守,闲人免进。而我就读的中学与关闭的公园相邻,于是常常翻墙而入,无意中成就了我历史性的登临。可惜那时我们沉沦在“读书无用论”的泥沼里,更没有读过登临诗。虽然年少轻狂,置身高台,看见欄干都不晓得拍。


所以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虽然一再地登临鹅岭,本该手挥五弦、目送归鸿地优雅一把,却让历史的沙尘暴弄得满面尘灰。


又过了几年,中国大陆1949年以来第一个民间个人画展在鹅岭开办。在这个划时代的行为艺术中,那个跟我一样来得太晚的青年在这里演说,语无伦次地表达他的思想,激荡、狂热、天真、盲目。我混迹在人群中,犹豫着不知道该崇拜他呢还是鄙视他?

等我终于读到史上那些激荡胸膺的登临诗时,封冻的台海两岸开始交往了。我那隔绝三十余年无消息的叔父回来寻亲。或许,在他求学的时候也曾背着书包登临过鹅岭?而他们那个读书有用的时代,童蒙时期诵读的那些开启心智的登临佳作、青壮时期在海峡那边的安宁生活,使他出落成一个俊朗儒雅的老兵。


叔父自然要去鹅岭怀旧。


只是,两江亭已从摇摇欲坠的木楼改建成坚固而难看的水泥建筑,像一把匕首插在鹅岭的头上。作为一名退伍老兵,当年在“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感召下从军,本欲沙场建功,却跟着军队撤退到了台湾。当他重返儿时嘻游过的园子时,已年过花甲。叔父虽然登楼,手中却没有吴钩,登临之意,真真是无人会意了。

“旧江山浑是新愁”呀!叔父老泪纵横,把欄干拍遍,把南宋词人刘后村的《唐多令》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后村词曰,“二十年重过南楼”。其实我与鹅岭相离得更远,三十年后才来重游。在这个落英缤纷的初夏,我们一大群人,纵然再现了孟浩然诗“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的情景,但是,经过三十年时间的磨洗,当年的轻狂、自负、以及目空一切,皆荡然无存。


八百年前,刘后村在武昌黄鹄山登南楼时说:“欲饮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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