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重庆在前面两期，相对详细地介绍了民国时期重庆历任市长精彩、有趣的故事。本周和下周，我将更详细地给大家讲讲民国重庆的最后一任市长——大名鼎鼎的风流将军杨森。
我毫不掩饰我对杨森的喜爱和佩服。
他能征惯战。不但在川军里以善战著称，在抗战中，他率领的20军也是头等主力。
他非常新潮。他和所有同时代的军阀都不一样，养马、爱狗、喜欢音乐、美术和多项运动。
他善理民政。每到一地，修马路、建公园、办学校、兴体育，在当时四川无出其右。
他又很残忍。杀害了两位给他戴绿帽的小妾。
杨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请看本期文章。
民国重庆的最后一任市长——杨森传奇（上）
水煮重庆|司马青衫
杨森最不满意自成的嘴形
也就是俗称的雷公嘴
杨森和重庆真是有缘。
重庆成立商埠，他是第一任督办（1921年11月——1922年8月），可以说是重庆这个城市的拓荒者之一，然后又亲自送这个城市告别民国时代。
更有趣的是，杨森此生唯一一次当俘虏，也是在重庆。1913年，杨森兴冲冲从王陵基（外号王灵官，川军“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一。也是杨森在速成学堂读书时的老师）部队跳槽到重庆的熊克武手下，准备参加“二次革命”，造袁世凯的反。哪晓得没几天，重庆就被滇军黄毓成联合杨森的老东家王陵基攻破了，熊克武扔下兄弟们仓皇外逃，杨森在重庆被滇军俘虏。
据说杨森被俘后，和一堆俘虏兵关在一起。一天，黄毓成点验俘虏，命令军官站出来。滇军、黔军在四川向来以虐杀俘虏出名，所以俘虏里面的军官一个个心惊胆战。这时，只见杨森挺身而出：“报告，我是少校营长”。哪晓得，这次滇军没有杀人，黄司令官反而对这个胆大的营长欣赏有加。于是，未来的杨市长被黄司令带回滇军司令部，任命为副官——从此开始了杨森在滇军的闯荡生涯（一说，杨森是经过当年他当连长时的顶头上司营长龚达介绍给黄毓成当副官的）。直到六年后，1919年又跳槽回熊克武手下。
1
杨森的12个老婆
在万恶的旧社会，那个时候的军阀，不娶几个姨太太，基本上就没有办法出来混，杨森自不例外。但是，他前后一共娶了12个（最后一个是他90岁时在台湾娶的），这就算在当时，也是一时无两的。
杨森是广安人，小平同志的老乡。杨森第一个老婆，是他年轻时候家里明媒正娶的，杨森在成都读四川陆军速成学堂时，这位杨夫人在家暴病而亡。杨森的续弦，也是家里安排的，姓谭，和杨森同岁。谭氏给杨森生了两个儿子，后来，没良心的杨森发达后，和大部分没良心的军阀一样，把这位发妻扔在农村老家守祖屋，1976年，这位老太太以92岁高龄去世。
杨森的第三个老婆刘谷芳，是他在漂泊云南时娶的。当时，杨市长还是杨副官，奉命给黄司令修别墅当监理（专业真心不对口呀）。包工头刘柱卿（一说是开茶馆的），估计学过相术，不知怎么一眼相中了正闲得蛋疼的杨副官，非要把大女儿嫁给他不可——杨森的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岳父，这一注押对了。后来，女婿发达后，没有忘记这位慧眼识女婿的老丈人，把他先后派到武汉、成都担任20军代表，很发了一些财。可惜，这位杨太也英年早逝，抗战时期因肺病死在重庆沙坪坝杨森公馆（十五中旧宿舍）。
杨森的第四个老婆田衡秋是阆中人，大户人家出身。田家是阆中的酿醋大王，田家大院据说至今犹存。杨森和田衡秋的故事很是奇特.
19年杨森反出滇军重新投靠熊克武后，被任命为混成旅长，很快又升为第九师师长。据说，这位田夫人，就是杨师长驻扎阆中时泡的妹妹。
话说那一天，杨师长在阆中城里闲逛，和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田衡秋面对面相遇。两眼相对的这一刻，花心的杨师长一瞬间就决定了：此生必娶这个小美女回家——他骑马遥遥跟着美女，一直跟到美女的家里。
找到田衡秋家后，杨师长立即派炮兵团长上门提亲，哪晓得田家本是有钱人（保宁醋的老板），不屑攀杨师长这根高枝，当即拒绝了杨师长的求婚。执着的杨师长一没有灰心丧气，二没有派丘八上门抢人，而是开始了将近一年的追求。杨师长谈恋爱也用上了兵法——兵分两路，一路由本人直接不间断约会田美女，一路则不停委托各路神仙找田老板沟通。
数月后，杨森带兵赶跑滇军攻进泸州，被任命为泸永镇守使，哪怕打仗之余，杨师长也没有忘记泡妞大业。都到泸州当官了，他对田大小姐的恋爱攻势并未稍歇。杨森的恋爱故事告诉我们，干什么都要坚持——杨森坚持的结果是，田老板主动把田大小姐送来泸州，成为杨森的第四位太太。杨森对这位田夫人恩宠有加，不但委任为当家太太，还经常带其出没于各种社交场合。49年，杨森逃离大陆前，也是这位田夫人携带细软，先行去台湾探路。可惜红颜命薄，几年后，田夫人去香港探亲，突发脑溢血，卧床二十余年，后去世于美国。
杨森在介绍后宫管理经验时说：“我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不然那屋子人，咋个镇得住嘛”杨森规定众位老婆，每天早上必须早起，穿军装、扎腰带，还专门安排了一名副官带队出操，风雨无阻。杨森还给老婆们请了各种家庭教师，学英文、学古文、学钢琴，学得不好就要打屁屁，叫做打“满堂红”。
但是，就是这么严格的管理下，还是有两个小老婆红杏出墙。一个是七姨太曾桂枝、一位是九姨太蔡文娜。这两位都在14岁出头就嫁给萝莉控杨森，而且有着相同的命运：都是被杨森送出去读大学时，爱上了大学同学，结果双双毙命，死于杨森之手。杨森事后说：“不守妇道，没办法，那我也就舍得下手”。
蔡文娜是个才女，我读过她在华西大学社会学系读书时写的毕业论文“一个过渡时代的家庭”（1944年5月）。此文以杨森家庭为例，分析了这个旧家庭的结构和内部关系，写得颇有深度，被导师在评语中称为“不凡之作”！
这就是才女蔡文娜的毕业论文目录
杨森喜欢文化人，好几个小老婆都被他送出去读大学。里面不但有给杨森带了绿帽子的七、九两位姨太太，八姨太汪德芳也被他送到上海读国立音乐大学。汪毕业后在杨森创办的成都天府中学当校长。但这个八姨太有了文化，就要和军阀杨森断绝关系，生的孩子也不准姓杨，而是改姓汪，平时下手挺狠的杨森，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汪姨太（估计是这位汪校长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吧）。可惜，文革时，这位反军阀的前八姨太，在乐山被逼自杀。
我发现，这个非常新派的旧军阀，很看重仪式感。他家里有设计家徽——就是杨家的logo，这个logo由“森”字演变而出。杨家还有“家庭歌”，歌词如下：
唯我杨氏族，文治道关西，武功称无敌，发扬光大在吾辈，齐努力；
重教育，薄享受，取缔浪费；不吸烟，不饮酒，不嫖不赌，是我家风；
学贵专精，学贵专精，体育音乐，皆不可废。
忠于国、孝于家，有一于此方无愧。好子孙、好子孙，发愤光门庭。好子孙、好子孙，努力努力扬国威。
我个人挺喜欢这首歌词，充满了正能量。
这首“家庭歌”，据说是大名鼎鼎的作曲家刘雪庵作曲。刘雪庵是谁？著名的“何日君再来”的作曲者。刘还是那首“长城谣”（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的作曲者，同时还是“中国空军之歌”、“中国海军之歌”的作曲者。
49年，杨森仓皇出逃，随他出逃的，只有田衡秋和他60多岁在重庆娶的一位杨家老仆之女——14岁的胡洁玉。杨森86岁时，胡为其生下一女，后和女儿远走美国定居。
杨森身体非常好，70岁学会驾驶飞机，90岁时爬上台湾最高峰——4000米的玉山。最传奇的是，杨森90岁时，还娶了一个17岁的台湾妹妹张灵凤，并在92岁高龄，生下一个女儿——貌似这是男人高龄生子的世界纪录。
2
两度主政重庆
杨森是一个非常新派的老军阀，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四件事：修马路、建公园（或者修体育场）、办教育、搞朝会。估计这与他的学历有关，杨军阀可是正牌的顺庆府（现在叫南充）联合中学堂毕业生，在读顺庆中学堂之前，杨森在广安紫荇书院就读。一路从书院到中学堂，他的老师都是著名文化人张澜老先生。在当年，这学历怎么也算正经的读书人了，所以，后来杨森一向瞧不起那些大老粗军阀同行。
1920年底，熊克武手下的张冲第二混成旅，从滇军手中收复重庆（第一个突入重庆城的这位团长叫刘伯承，而当时守重庆的这位，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李烈均）。
第二年，杨森被任命为重庆商埠督办。这次在重庆，杨森呆的时间太短，但是也不乏大手笔。比如杨督办就突发奇想，试图在鹅岭这个地方，打通嘉陵江和长江，把重庆变成一个易守难攻的江心孤岛——这也是1800年前蜀汉江州都督李严的梦想。可惜需要经费和时间都太多，此事被搁置。
不过，杨森也给重庆人留下了一个遗产，就是现在的人民公园。当时的人民公园一带叫后祠坡，杨督办大搞拆迁、大兴土木，开始在这里修一个公园，可惜，刚刚修好30米高的堡坎，杨督办就奉调离渝打仗去了。留个半拉子工程在这里，直到27年，潘文华市长上任后，才接下来继续修这个公园，29年竣工——命名为中央公园。
在重庆，杨森还干了一件大事情：试图招安朱总司令，对的，就是后来的红军总司令、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同志。
22年春天，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云南军阀内讧中被连累的前滇军旅长、杨森的结拜兄弟朱德同志，连同朱总司令的另一个结拜兄弟、曾经与朱德齐名的滇军悍将金汉鼎，逃难来到重庆，受到刘湘、杨森的热情接待。朱德、金汉鼎被安排住在两路口李家花园（现鹅岭公园），刘、杨两位大尽地主之谊，好酒好肉伺候着。据在解放后闲下来写了不少文史资料的金汉鼎回忆，杨森还是很义气的，一开口就挽留朱总司令留在川军当个师长，哪晓得朱德同志已经被云南军阀折腾得心灰意懒，对于军阀行业再也提不起兴趣，表示要留洋读书、要追求新生活，刘湘这个土老帽，在旁边幽幽冒一句：何必浪费金钱跑那么远嘛，峨眉山山清水秀，休息休息再出山带兵吧。当然，朱德同志拒绝了两位军阀的挽留，在重庆游山玩水一个月后，辞别杨森去了上海。临行，慷慨的杨森，给朱德、金汉鼎二人每人送了一万大洋巨款壮行。在上海，朱、金一起拜见了孙中山，再然后，朱德同志远赴德国，走上了革命道路——这一年，朱德已经36岁了。可见，创业没有先后，重点是方向要选对。
朱德走后没几个月，杨森也离开重庆，开始他新一轮的军阀混战生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来到1948年。
我们很难想象，在国民党步履维艰的三年内战最后期间，64岁的老军阀杨森再次来到这个他熟悉得如同自己手掌一样的城市主政时，心里作何感想。我们知道的是，这最后一年多的时间，杨森基本上没有干什么正事，每天就是等因奉此，在各种文件上签字，等着为国民党送终。
49年底，解放军的炮声已经逼近重庆。
在蒋介石眼皮底下（蒋是1949年11月29日晚10点才离开重庆。第二天，解放军12军的先头部队就从海棠溪渡江，进入重庆主城），刘伯承派人通过民主人士鲜英（鲜英和杨森的关系很复杂。他们曾经是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上下铺兄弟，但是，在1925年杨森发起的“统一四川之战”中，鲜英狠狠挖了杨森一次墙角，策反了杨森主力王瓒绪，王临战倒戈，害得杨森大败而逃，从此，二人成了死对头。以至于这次杨森回到重庆当市长，有人担心鲜英被杨森报复，劝鲜英赶紧逃跑）做杨森的工作，提出三点要求：一、抓蒋介石；二、保护被捕地下党；三、保护重庆工厂。杨森派手下喻孟群出面接触，答复道：一、从前蒋介石叫我捉吴佩孚我都没有同意（意思是不出卖老领导、老朋友）；二、政治犯是军统掌握，我不负责；三、工厂也另有人负责，我也管不着；四、我可保证市区安全。然后，杨森向鲜英托孤，把没有带走的小老婆和几个孩子托付给曾经的死对头鲜英，表示，我不会炸掉这个城市，也希望他们（指共产党）不要为难我的老婆和孩子们——据说，在鲜公馆躲藏的几位杨森亲属以及杨森留下来的一笔安家费，险些成了镇反运动时鲜英通敌的罪名。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杨森听说刘邓大军进入重庆后，曾经托人（一说发电报）给刘伯承，希望能够投诚，结果被刘伯承拒绝。刘说：不要信这个人，不要理他。有人分析，刘之所以不接受杨投降，是因为当年刘伯承领导顺泸起义时，杨森曾经答应合作，结果却在背后捅了刘伯承一刀，害得这次起义失败，刘伯承要是跑得慢一点，也会被抓——这个叶子结下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化掉了——这个说法不敢苟同。
当年刘伯承组织顺泸起义前，还一本正经搞了个预备会，邀请周边地区的军阀们一起参与——刘伯承大约对自己在川军的影响力颇为自信吧。这个预备会上，杨森一系来了好几个师长（其中，还包括了后来白公馆的主人白驹），连杨森的侄儿，第九师师长杨汉域据传都和还呆在万县的朱德过从甚密，差点也参加了起义。而且，围剿顺泸起义的，主要是赖心辉和刘湘的部队，在万县的杨森，事实上起到了牵制刘湘部队的作用（当时杨森的部队按兵不动，刘湘甚至担心杨森趁机偷袭重庆）。顺泸起义期间，杨森也没有为难朱德，而是礼送出境。不到半年，朱德在南昌领导了南昌起义，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杨森对朱总、刘帅，就算谈不上恩，至少也不是有仇的。
不管怎样，最后，杨森市长黯然出逃，从此再未踏上重庆一步。
下周，水煮重庆“杨森传奇之下”将讲述杨森和吴佩孚的基情故事，以及杨森率领20军参加抗战的铁血之旅——杨森军长亲率20军，参加了淞沪会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每一战都是响当当的主力，其战绩绝不逊于任何一支中央军，堪称川军第一。
本文转自：http://mp.weixin.qq.com/s/MXlRTBtqVU0RCSgzyOfchQ?ptlang=2052&source&ADUIN=13242237&ADSESSION=1495372697&ADTAG=CLIENT.QQ.5521_.0&ADPUBNO=26675
